拣黄粱

一千年梦也匆忙。

【猿美】蝃蝀之窠

还是高二的脑洞。改了很多遍还是没有想要的感觉。

标题是当时上语文课的时候取的所以可能过于装逼((。

本质上是温馨的小童话,祝食用愉快:-D


[你应该知道,我无法自拔的爱上了你——] 

  

  

  他做了一个梦。

就像是表演舞台剧一样,他被分配到的角色是可怕的孤独野兽。听上去似乎有点困难,但他毕竟是天生的演员,对任何角色都驾轻就熟,这次自然也不例外。不过是假装用心的说些亦真亦假的台词罢了,没有什么好让人抱怨的。


于是清晨的时候,猿比古在废弃已久的猎人小屋面前等着美咲出现。他知道美咲总是要经过这里的,日日如此。因此,当浓重的雾气中只展露出一小块更为阴沉的斑点时,他就立刻站了起来,又故作姿态的,慢悠悠地走了过去,以懒散的口吻和美咲打着招呼。

这个十岁左右的孩子被叫到名字以后明显吓了一跳。他不知为何穿着红格子裙,外面罩了一件红狐狸毛滚边的红斗篷,脚上似乎也是女孩子们所青睐的小红皮鞋。除去白色及膝袜和露在外面的皮肤外,他看上去就像是一小团正在滚动的火焰,连带着散发出些飞扬跋扈的气势来。不过现在这一点也没派上用场,他脸上写满了惊慌和不知所措,而这只不过让猿比古变的愈发愉悦。

“你、你……”美咲结巴着,转而像是想到了什么,从挎着的篮子里掏出了和自己的身高完全不符的弓箭对着猿比古,“我才不怕你呢!蠢狼!快滚开!”

被斥责的对象扬了扬眉,“我不是狼。”

“可是你有爪子、耳朵,还有……尾巴!”像是自以为抓到了敌人的痛处一般,这个孩子有些得意的笑起来了。但是他的“敌人”抖了抖手腕,长长的尖锐的指甲就立刻消失不见,刚才还左右摆动的尾巴也顺带着不见踪影,只留下了耳朵还呆在原位。

“看见了吧,我不是狼。”

“可是……不对……刚才还……”这是无论大人还是小孩都无法理解的事,美咲难以置信的皱起了脸,紧接着又摇了摇头,似乎再次看向对方时就能重见尾巴和爪子一样。


“我叫猿比古,不进到里面去坐坐吗?”他却只是轻松地笑着,带着对方一定会同意的自信,转身时把手里的什么东西扔进了井里。



“哇,灰好重。”美咲小声的抱怨着,可是还是乖乖地跟在了猿比古身后。对于他的抱怨,猿比古不以为意,在美咲进入小屋以后带上了门。

事实上这是完全不应该的,村里的大人们不知道叮嘱过多少遍,穿越这个森林的时候脚步绝不能停滞。因为时间之神并没有过多的对这个森林施舍怜爱,日与夜的分割是快速而模糊的,夕阳与弯月争相欺骗你的眼睛。可他迷迷糊糊的觉得自己跟着进了小木屋算不上什么事,不过是一个故事而已,最多不出几分钟就能听完然后继续启程了。


这是一间挺小的屋子,但是被分割的很好。虽然只是简陋的用木板做着多重阻挡,却并不让人觉得心烦。靠窗的地方摆了一张小桌,一把安乐椅,右边靠墙的是一张床。墙上挂满了动物的头颅,还有一些别的什么打猎工具。另一边是一个小灶台,上面摆着锅,旁边的桌子上散着几只空碗。另外还空着的地方就被错开着隔成了小小的隔间,并且有些还怪异的安了门插了栓,无法窥得里面是什么。整个屋子:那些灰尘、空气里奇怪的味道、灶台旁带着污渍的空碗,都显示了这似乎是个长久没有人居住的地方。然而带自己进来的这只野兽,却是用一种非常自然的姿态,就是那种主人般的样子,对自己说:“坐吧。”

他未免诧异,并且飞快的又加了几重警惕性,最终还是顺从的坐在了这屋子里唯一一把椅子上,而猿比古则直接坐在地上,仰着头看他。

“你想问什么?”

被戳穿了心事的美咲一下子涨红了脸,“你、你到底是谁?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想问的只有这些?”猿比古似乎是有点惊讶的看了他一眼,“不过反正到头来什么都会问……也一样。”他嘟囔完这句话以后就开始对面前的孩子进行解说。

猿比古实在不能称作是一个合格的讲解者,他起初讲的很详细,应该是为了让美咲了解的更为透彻些,不过这样的状况没有持续多少,甚至满满整整算上也该只有十分钟不到,随即他便毫不掩饰的露出了对于他正在做的事的刻骨厌弃之情,至少看起来是这样——他每说半句话就要啧一下,讲的东西也越来越含糊,到最后就不明不白的结尾了。


“总而言之,我就是因为……这样还有那样……的原因被变成这样困在森林里了。”他模模糊糊的作着总结,用词粘稠的好像下一秒就要睡过去一样。

“没有办法出去吗?”

美咲看着猿比古的眼睛向自己的右上方看去,一副思考的样子,说,“我不知道。”

“那……你还没讲你怎么会知道我名字?”

“怎么知道你名字?”猿比古露出了复杂的笑容,“我什么都知道啊。”

“不对!你、你怎么可以说自己什么都知道呢,明明只有尊先生才是什么都知道的!”美咲有点生气的坐直了,力图让自己更有气势些的拍着安乐椅的扶手。

“啧,”他冲美咲做出了休止的手势,“你,八田美咲,今年九岁零十个月,生日是七月二十,明明自己的家在南边的村子里,但是每天早上都要穿过森林去往北边的村子里去见那里的猎人头子周防尊……和他那群奇怪的同党学习弓箭,可是到现在连只兔子都打不到。”

“才不是奇怪的同党!HORMA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啊!对我都很热情!你……反正这些听过路人讲话也是能知道的吧,你根本——就是、就是在……胡说!”口笨舌拙的美咲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对方恶劣的行为。

“那么来说说你的裙子吧,是你妈妈昨天晚上才让你换上的对吗?并且嘱咐你说一定要把裙子穿好了不要让别人看见里面的南•瓜•裤。本来你头上还带着红色的缎带但是临走时候你把它偷偷扯掉了因为那显得你好像真的变成了一个女孩子,哦还有鞋子是特地买来的现在最流行的款式。对了——”

愤怒的美咲打断了猿比古的话,“别说了!”被呵斥的后者闭上了嘴,但是伸出手托住美咲的脚,把他的鞋子脱了下来。

“……?”

“鞋子不合脚不是吗?”猿比古抬头看了他一眼。

他是怎么知道这双今天刚换上的鞋子自己不合脚的?美咲有点想问,但又觉得自己似乎只可能收获到猿比古对自己问题的嗤笑,犹豫了一会儿只是说:“可是脱了就没法走路了。”

“我抱着你不就行了。”对方风轻云淡的回话让美咲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他觉得猿比古说的好像有些道理,但是总有哪里不对劲。他偏着头想了一会儿,并没有想出什么来,反倒是及其自然的就接受了刚才猿比古更近似于胡说八道的那些话。就像是在梦里一样,你总是很快能接受一些平常不可能发生并且细想便会察觉出异常的东西。


因此,在听完了故事的现在,比起这间奇怪的小屋,这只奇怪的野兽以及他奇怪的话语,美咲更关心的是今天要去往尊先生那里练习弓箭的事情。他一下子就放弃了对先前疑问的探讨和因为猿比古的话语而产生的羞愤之情,试图把脚抽离猿比古的手中。

他起先只是轻轻的晃动自己的小腿,希望这只野兽能显得和他之前的问候一样知情识趣一些,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因而美咲开始显得大幅度的摇摆起来,同时略微使劲的想要抽离禁锢在猿比古手中的脚掌,可似乎像是放进了被凝固住的什么东西之中,他的力气完全显得微不足道。

“都快要中午了,故事都讲完啦……我得走了!”这个纯稚的孩子到了现在还觉得猿比古不过是在和他开玩笑,因此他甚至笑着,轻轻打着猿比古的手臂。

但是对方显然并不这么想,或者说,至少他不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猿比古微微皱起了眉,他无法理解美咲总是想逃离他的想法,明明自己能给予他的更多。

“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这不好吗?”他仰着头,看向美咲的眼里充满了近乎狂热的虔诚。作为一个九岁的孩子,美咲看不懂他眼里的情绪,只是敏感的觉察到了些什么,又想到这只孤独的野兽在森林里不知道过了多久,他那属于孩童的怜悯之心油然而生。仅仅只是再陪他一会儿而已,今天也正好早出门了,待会儿好好和尊哥他们道歉就行。他这样想着,就放松了下来,不再挣扎什么,仍旧是认真的对猿比古说:“再过一会儿我就要走喔,到时候你就不能这样拉着我不放了。”

面对这种在年龄上而言似乎完全倒置的抚慰话语,猿比古不以为然,他的重点完全只放在了“美咲愿意留下来”上,而忽视了这个承诺的时效性。他开始笑了起来,带着不为人知的异样喜悦,自然的拿起美咲带来的小篮子,算得上是急急忙忙的站起来,“我给你倒杯牛奶吧。”

这种实在太过明显的讨好让美咲大人般的叹了口气。他一下子觉得这只野兽根本就一点也不可怕了,自己之前的防备是完全不需要的,毕竟,仅仅因为自己这样一句话就能开心的不知道东南西北的野兽,简直连那些温顺但跑起来也异常快的兔子也比不上。


在猿比古给他热牛奶的时候,他放下了一直紧紧攥在手里的弓箭,开始了他在这个猎人小屋里的小小探险。


可是这间小屋实在是太小了,美咲在里面的走动实在不能算得上什么——他在失去他的小鞋子后只能赤着脚走动,他同时遗传自母亲的小小洁癖也势必会缩小他的活动范围——但这并不能妨碍他自己给自己找点乐子,这个本就比同龄人更活泼好动的孩子,在觉得这头野兽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怕以后,把整个房子摸了个遍。

他先是对床边挂着的干瘪的野兽头颅表现出了强烈的好奇心,盯着看了许久,甚至毫不介意那脏兮兮的床铺,爬了上去开始用手去够它们,以期待着是不是能用手捧下其中的一颗然后说服猿比古让自己带出去和伙伴们炫耀。然而那头颅显然比他预想的挂的高得多,他垫着脚尖够了很久也碰不到它们中的任一一颗,只能“呸呸”的吐着一嘴灰,显得有些丧气的半坐在床沿上,脸上勉强挂着倨傲的神情来掩饰眼角眉梢出卖的不服气。

猿比古还不知道在桌子前忙碌着什么,他老是先踱来踱去,又总是会忽然停住,像是整个灵魂都被抽走了一般的呆滞,美咲看他完全不像是在热牛奶的样子,又看见了放在灶台上的、显然肮脏的小碗,没忍住轻轻哼了一声。


我才不会喝他给的东西呢,他想着,那也太脏了。但却丝毫没有想到母亲经常嘱咐他的“不可以吃或喝陌生人给的食物”的禁令。这是理所当然的,因为猿比古已经成为他的一个好朋友了,虽然他是只外表可怕的野兽,但他都要讨好小小的自己了,这在这个残酷的,各凭本事生存的森林里生活一定很辛苦吧。

这个温柔的孩子在这时抛弃了自己之前没法拿下野兽头骨的不愉快,变得有点可怜起野兽来了,他算得上小心翼翼的,用同情的眼光看着瞟了对方几眼,发现他还是老样子之后,眼里的同情更加明显了。

他开始爬下了床,试图在这个小环境里搜寻些什么自己觉得有趣的东西,可以让这头孤独野兽感受到人类的温暖。他试着拉了拉几个隔间的门,和他想的一样,上了锁的无法打开,没上锁的里面又都空荡一片,偶尔会出现一些散落在地上的,显然年代久远的无法辨认花纹的布料碎片。他到后来几乎是不抱希望的纯粹赌气般的摇着门闩来一间间的看里面的状况,但出人意料的,有一间看上去上了锁的隔间被他给打开了。


“哇啊!!!”,他忍不住小声的叫了起来。不能怪罪于他的无知或是年龄本身,大概一个成年人在这里也会忍不住感叹,毕竟,要在这个外表与其他隔间毫无不同的小区域里,堆满几百,不,甚至上千双红色的小皮鞋也不是一件随随便便就能成功的事情。


“你在看什么呢——牛奶已经热好了,喝吧。”猿比古捧着一碗牛奶走了过来。而对于美咲来说,这样一碗放在脏碗里的牛奶显然无法比一大堆小红皮鞋更具有吸引力,他只是迫切的,用着期待的目光转头盯着猿比古,然后开始像只急切觅食的小松鼠一样发问了。


“这都是你堆起来的吗?你哪儿来这么多鞋子啊?我可以试试吗?”


猿比古不紧不慢的把碗轻轻放在桌子上,又催了美咲一遍,这次他得到的回答是对方几乎算得上不耐烦的,连头也没回的“你自己喝吧”,这使他终于,不得不转身,正面那一座小鞋子山。

“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他语调意兴阑珊,目光却贪婪胶着在美咲弯腰时露出的大腿内侧——对方正在兴冲冲的拿起一双鞋子打算试起来——终于还是缓了缓才慢慢吐出最后一个答案,“……别试了,不合你的脚。”

美咲全然不相信他,只以为是大人通常哄骗孩子不要捣乱的谎言,甚至都没等猿比古的回答就已经急冲冲的拎起了一双又一双开始打量,“都和我那双样子一样呢!”他惊叹着,手上动作不停的已经开始扣起了褡裢。


结局是早已预定的。他穿好鞋子之后立刻敏锐的感受到与自己脱下的那双如出一辙的不适,纵使不服输的从堆叠的鞋子山中接连拿出不论几双来试也是一样。美咲看着好整以暇看着他的猿比古,终于泄气的想坐在地上,却一把被猿比古揽在怀里。

“怎么会这样呢……”他撅着嘴,却突然想到应该在野兽面前做出威风勇敢的样子,而不是像弟弟妹妹那样老是撒娇的歪在大人怀里。他立刻坐直了身子,转过头去就看到了猿比古凝滞的眼神,他也终于认清——


那是温柔缱绻的,但专注疯狂,隐隐带着痴恋的怪物的眼神。


他的心里没由来的涌上一阵恐慌,也许他还尚未完整意识到,不管他在自己面前表现的多么弱小,那终究是一只野兽,而失去弓箭之后的弱小人类是完全无法拥有与长居森林的野兽相争资格的。只是出于面对强大对手的生理本能,这个孩子不免一下子就要跳起来挣脱开猿比古的怀抱,但他最终还是克制住了,“我……我能走了吗?”

对方仿佛没有看见他躲闪的眼睛,只是伸手一遍遍的抚摸美咲因为害怕而小小抖动的后背,“你还没有喝牛奶呢。”

他心里还是慌慌的,像是着了魔一样,再也顾不上盛牛奶的碗是否藏了几日甚至几个月的污渍,也没有闲心计较牛奶是平时自己最讨厌的饮品,主动拿起了碗,闭着眼睛大口大口的把牛奶一饮而尽。


“现在我能走了吗?”

“当然,”怪物还是温柔的笑着,“……不行了。”


他伸手轻轻抹去了美咲嘴角的牛奶渍,即便这个动作让孩子忍不住又大大的抖动了一下,他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丝毫改变,“你还没有学今天要学的那几个字呢,对吗?”

“一、一直都是找十束哥教我的……好吧,那今、今天你来教我,教完我就真的要走了。”

他终于清楚完整的认知到,这只野兽一点也不情愿他的离去,而为了避免发生这一点,对方似乎什么都做得出来。恐惧不可避免的在美咲身上摧枯拉朽般的占据领地,就像是因为过度用力拍打桌面致使水杯里的水也不停晃动一样,他的声音也摇摇晃晃的,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倾倒在桌面上。他手里被塞了一本不知道什么时候拿过来的、本在他的小篮子里放着的书本,接着,猿比古竟然真的打开了书并且准确的从他昨天学习的最后一个字后面开始教导起来。

他只能困惑的带着满心不安,勉强压抑着自己的抗拒心理跟着对方学习。无法否认的是,猿比古应该算得上是一个不错的老师,至少在美咲面前是这样的,他比刚才讲故事要耐心,语气也和缓的多。美咲总觉得他的教法很是熟悉,浑浑噩噩的过了许久才想起来那完全是十束哥的讲法。

这个认识使他更为害怕了。因为在他看来,猿比古或许是可以从过往路人口中得知自己的一切的,但另一个村子的十束哥的教学方式都知道,这怎么想都觉得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知是因为恐惧的逼迫还是这课新词本身就容易学懂,他比自己预想的要更早学完了新课,但猿比古还是强硬的抱着他不让他离开自己冰冷的怀里。

“你答应我的,已经教完了……”

“再等等,再等等。”他这么说,双手紧紧圈住腰部,把脸埋进了小孩子的肩窝里,贪婪的呼吸他身上残留的甜美气息。

美咲本来在他的怀里挣扎,听见他柔和的语调又莫名的安静下来。即便正被猿比古抱在怀里,除了他的呼吸声以外,这间屋子里似乎不再有别的属于生物的声响,他觉得空气沉沉的,又似乎带着很熟悉的香味,这让他的脑子顿时变得迷迷糊糊,之前的不安恐惧也似乎在一瞬间消亡殆尽了。

就这样睡在猿比古的怀里似乎也不错,他想着,不过晚上要留宿的话得和妈妈先说一声才行,也不知道妈妈会不会同意,之前去尊哥他们那里留宿的时候是可以的,那猿比古这里应该也行吧……可是,我是有事情要做的……是什么事情呢……

啊!我是要去北边的村子的!

他本来倚在猿比古肩头上的头一下子抬了起来,眼神也清明不少。美咲伸手推推他,“猿比古,我得走啦。”

对方一句回应也没有,只是把他搂的更紧了些。美咲有些哭笑不得,不过也并不可能因此就把先前的同情回来大半,他只能半是哀求半是催促的说,“我留在这里的时间已经够久了,真的得走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但这依旧没有换来什么。野兽保持着缄默,似乎打定主意了一言不发,只是用行动表达着自己所思所想。美咲的动作变的蛮横起来,他开始更为用力的推搡猿比古的肩头,试图挣脱开铁笼般的怀抱,然后,又一次看到了对方的眼睛。


没有了缱绻,温柔是冰冷的,疯狂占据了大部分的席位。


美咲打了个激灵,他反射性地拔高了声调重复着自己的要求:“我要走了!让我走!我要回家!”手脚也不停的开始踢打着对方。


“你怕我吗?” 野兽突然开口问道。

“我……”以为这是最后一个问题,这个总是诚实的孩子丝毫不懂得如何撒谎,“怕的。”

“我对你不够好吗?”对方圈着美咲腰部的双手瞬时缩紧,但面上仍然一派平和,甚至带着与之前别无二般的笑容,而美咲都觉得有点透不过气来了,“我什么都愿意为你做,我爱你啊美咲。”

这个孩子完全被怪物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傻了,他不知道该如何去回应或是安抚这头已然疯狂了的野兽,只是嗫嚅着不断重复“我要回家!我要找尊先生!”的话语。而这不免刺激的猿比古更深,他的手指几乎像是要掐进他的皮肤里,强迫的美咲抬头正视他,美咲看着他的笑容越发诡异,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的抽噎,断断续续的说着后悔来到这个小屋的话以及一些毫无作用的威胁。



忽然之间,他的思路一下子清晰了起来,想到了在进入这间屋子之后的种种矛盾之处,“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一切的呢?”

“我的衣服,家庭,要去哪里,要做什么,会做什么,你怎么会全部都知道呢?我们明明是今天才刚认识不是吗?而且你根本就出不了这片森林,又是怎样才会知道的呢?”

他颤抖的问道。


野兽似乎因为他的勇敢而停滞了一瞬,脸上都带了显而易见的惊讶。

不愧于他“八咫鸦”的外号,美咲敏锐的捕捉到了这一丝空隙,他立刻挣脱出了猿比古的怀抱,向着屋子的另一边跑去,以期能找寻到他不知放置在何处的弓箭。但这间屋子实在是太小了,野兽的反应力也快的惊人,离美咲意识到自己退无可退的时候才不到几分钟的功夫,而本是最大目标的弓箭连影都还没有看见分毫。野兽依旧保持着缄默,只是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比起平常所见到的,那些只要一见到退缩的人类就会立即迅猛扑上来的动物而言,这种沉闷的未知感更为让他感到惊悚。


“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啊,美咲。”屋子里静默了许久,猿比古终于说了一句话。


“你忘了吗?这些,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告诉我的啊。”他的眼神里带上了略微的不满,像是想要谴责美咲的记忆力。

“而且,不是今天,而是在很多年前的今天,我们就已经认识了。”

“我不要别的任何东西,我只要你。”


在猿比古说完最后一句话之后,美咲立刻意识到了自己先前猜想的错误以及更早以前,同情这只野兽的想法的可笑,前所未有的恐惧迎头扑面而来。事实上,面对着野兽专注的目光,他完全没有办法理解或是思考对方所说的一切,他只是惶恐与害怕,却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些什么。他很快就变得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了,任由猿比古把他重新,视若珍宝般的抱在怀里,与此同时,这个猎人小屋的东西两边窗口里,俨然呈现出了截然不同的两幅景象:一边还是烈日当空,另一边已是黑夜暗沉。他一下子想起了父辈们的警告,终于无法再继续假装成一个成熟的少年,压抑和掩饰的恐慌争先恐后的爆发,先前灵光闪现的冷静推测也不复存在了。


他就像这个年龄的孩子经常做的那样,尖锐的,不受控制的大声哭了出来。


“我要回家……让我回家!”

“我不认识你!从来就没见过你!让我回家好不好?要晚上了,再不回去我就永远都回不去了……”


“别哭啊。”他温柔地舔去美咲的眼泪,“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这不好吗?”


他的口吻显得那么甜腻,但几乎是在恳求。哭的有些喘不过气的美咲对他脸上的表情有一瞬间的迷惑,可已经没有什么时间想这些了——尖锐的爪子轻易就割破了衣料,刺穿柔软的身体,掏出了他的心脏。


“为什么,总是不肯陪我更久一点呢?”


猿比古把美咲搂的更紧些,直到对方的身体不再温暖他才放开手。毫无生气的人偶维持迷惑神情摔在地上,但他熟视无睹,只是径自迈步向前,把掉在地上的一双皮鞋捡了起来,胡乱塞进了已经堆叠了至少数百双同样鞋子的小隔间。这一次,他还是忘了锁门。接着,他提起在地上的身体,连带着孩子之前所带来的小篮子和弓箭,一并扔进了门口的枯井里。


现在,这只孤独的野兽坐在了屋前的树桩上,小心从口袋深处拿出了人类孩子的心脏,把它摁在自己胸口上感受着些许残温,同时安静等待清晨的到来。他已经不再悲伤了,甚至微微带着期待。因为他知道,清晨的时候美咲总是要经过这里的,日日如此。



“这里是世界的边缘,暗夜的开端,一切美梦的终结之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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